雪花刚刚飘起来的那个下午,我接到了儿子苏长河的电话。
他说,妈,我和小童决定下个月结婚了。
这个消息像是一块温热的石头,砸在我平静的湖面上,激起一圈圈涟漪。
我叫孙秀华,今年53岁,是东北一家纺织厂的退休工人。
十二年前,我和前夫苏志明离了婚。
那时候,儿子刚满二十岁,正在读大学。
如今,他三十二岁,终于要成家了。
听到儿子的消息,我坐在窗前发了一会儿呆。
窗外,雪花越飘越大,覆盖了小区里那些斑驳的石凳和锈迹斑斑的健身器材。
九十年代建成的老小区,经历了太多风雨,就像我这样的中年女人,再怎么掩饰,也藏不住岁月的痕迹。
八十年代初,我和苏志明在厂里认识。
那时候,他在机修车间当钳工,我在纺纱车间做挡车工。
他个子不高,但人很精神,戴一副黑框眼镜,工作起来认真又仔细。
每次交接班,他总会站在车间门口等我,然后骑着二八自行车把我送回宿舍。
那时候,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不过七八十元,但日子过得像蜜一样甜。
1985年冬天,我们结婚了。
厂里分了一套四十多平米的平房,一间卧室,一间小客厅,厨房和厕所都在外面,和邻居共用。
家徒四壁,但心里满满的都是希望。
苏志明常说:"咱们可以穷,但不能没志气。"
他业余时间自学了电工知识,晚上还去技校进修。
那时候的苏志明,眼里有光,心中有梦。
每天下班回来,他都会拿出一本厚厚的技术手册,在煤油灯下认真研读。
我常常看着他专注的侧脸,心中满是欣慰和骄傲。
1988年,我们的儿子出生了,取名苏长河,寓意生命长流不息,如河水奔腾向前。
那年春天,我大着肚子还在车间上班,直到临产前一周才休假。
医院条件简陋,我在产房里痛了整整一天一夜,终于听到了儿子的第一声啼哭。
苏志明在产房外面急得团团转,听到儿子出生的消息,竟然激动得哭了。
那年,我们的生活并不富裕。
城里肉票供应紧张,我坐月子时,苏志明硬是从食堂多要了些肉票,让我能多补充营养。
他对儿子疼爱有加,每天下班后,第一件事就是逗儿子笑。
儿子小时候体弱多病,经常半夜发烧。
苏志明常常抱着孩子彻夜不眠,一边给他擦汗,一边轻声哼唱摇篮曲。
那时候的长河,小小的一团,却是我们生活的全部希望和寄托。
九十年代初,国企改革的浪潮席卷全国。
我们的纺织厂也不例外,效益逐年下滑。
1992年,厂里开始减员增效,我被迫下岗。
那天,我拿着一纸下岗通知书,站在厂门口,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。
十年的青春,就这样留在了那个车间里。
苏志明看我整日郁郁寡欢,就鼓励我去学点手艺。
经人介绍,我去了一家街边小裁缝店当学徒,学习缝纫技术。
起初只是打杂,连针线都拿不稳,后来慢慢熟练,竟也能独立做一些简单的活计。
师傅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裁缝,一辈子守着一把剪刀、一根针,手艺精湛,脾气却不好。
每当我缝错一针,他就会狠狠训斥我,有时还会让我拆了重做。
我咬牙坚持,心想着为了儿子和家,再苦再累也要学好这门手艺。
晚上回家,手上全是针扎的小洞,苏志明看了心疼不已,总会默默地帮我涂药。
1994年,苏长河上小学了。
我们搬进了厂里分的一套两室一厅的楼房。
虽然还是老旧小区,但总算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家。
搬家那天,邻居们都来帮忙,几个大男人合力把我们的旧沙发抬上五楼,汗水湿透了衣背。
苏志明一有空就做木工活,给家里添置书架、鞋柜。
他的手很巧,能把捡来的废木板变成实用的家具。
儿子的书桌就是他一块木板一块木板钉出来的,虽然简陋,但结实耐用。
日子虽然清贫,但一家人其乐融融。
长河小时候特别懂事,从不像其他孩子那样闹着要买玩具。
他最大的乐趣是在旧报纸上画画,或者缠着他爸爸讲故事。
苏志明虽然文化不高,但爱看书,知道不少历史故事,每晚都会给儿子讲一个。
有时候我洗完碗,看到父子俩在昏黄的灯光下,一个讲得眉飞色舞,一个听得入神,心里就无比满足。
然而,1998年,厂里经营不下去了,开始大规模分流职工。
苏志明也失去了工作。
那是一个寒冷的冬日,他拿着解除劳动合同的通知书回来,脸色苍白,嘴唇紧抿。
"秀华,我下岗了。"他声音沙哑地说。
我没有责怪他,只是握住他的手,说:"没关系,我们一起想办法。"
那段日子,他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。
白天,他骑着自行车四处找活干,晚上回家就一个人默默喝闷酒。
有一次,他从外面回来,衣服和裤子上全是泥巴,原来是去建筑工地做小工了。
那双原本灵巧的手,开始变得粗糙龟裂。
我们的争吵也越来越多,主要是为了钱的事。
儿子上学需要费用,家里柴米油盐样样都要钱。
有时候为了一张十元的练习册,我们能吵得不可开交。
日子过得紧巴巴的,像是被人捏住了脖子,喘不过气来。
最困难的时候,我们甚至连电费都交不起,全家人点着蜡烛过了好几天。
长河却从不抱怨,十岁的孩子学会了在黑暗中写作业,学会了省吃俭用。
有一次,我发现他把学校发的牛奶带回家,说自己不渴,其实是想留给我们喝。
那一刻,我转过身去,不想让孩子看到我的眼泪。
2000年,市里一家私营电子厂招工,苏志明去应聘,竟然被录取了。
他的手艺得到了认可,负责维修生产线上的机器设备。
那天他兴冲冲地回来,手里攥着一张聘用通知书,眼睛里重新有了光彩。
"秀华,我有工作了!"他高兴地说,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。
工资虽然不高,但总算有了稳定收入。
我也在小区附近开了一个小裁缝铺,接些改衣、缝补的活计。
小铺子不过五六平方米,夏天闷热,冬天寒冷,但这却是我们家的重要经济来源。
日子渐渐好转,我们开始有能力给长河买些学习用品,甚至偶尔带他去街边的小餐馆吃一顿。
苏长河那时候已经是初中生了,学习很刻苦,常常到深夜还在台灯下做题。
他身子单薄,但意志坚强,每天五点多就起床背英语单词。
苏志明省吃俭用,给儿子买了一台学习机。
每当看到儿子专注学习的样子,我和苏志明都觉得再苦再累也值得。
长河在初中的表现非常优秀,多次获得全校第一的好成绩。
老师常常夸他聪明勤奋,说他将来一定有出息。
这些话对我们来说,比任何奖励都重要。
2004年,苏长河考上了市重点高中。
考试成绩公布那天,他激动地跑回家,一进门就大喊:"爸妈,我考上了!我考上了实验中学!"
那天晚上,苏志明破例买了两瓶啤酒,和我一起小酌庆祝。
他举着酒杯,眼睛湿润地说:"秀华,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。"
我点点头,心里满是欣慰。
高中三年,长河住校,每周才回家一次。
每次他回来,我都会提前准备好他爱吃的菜,苏志明则会坐在一旁,安静地听儿子讲学校里的事。
那段时间,虽然生活依旧紧张,但我们心中都充满希望。
长河的成绩始终名列前茅,老师都说他有望考上重点大学。
然而,好景不长。
2006年,苏志明所在的电子厂因经营不善倒闭了。
老板欠了员工三个月工资,最后只发了一半就卷款逃跑了。
苏志明四十多岁的年纪,找工作变得异常困难。
他跑遍了全市的工厂和企业,却总是吃闭门羹。
有一次,他去应聘保安,因为年龄超标被拒绝了。
回来的路上,他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了整整一个下午,直到天黑才回家。
他开始整日焦虑,脾气也越来越暴躁。
我们之间的隔阂日益加深,争吵成了家常便饭。
他开始责怪我不够节省,我则埋怨他没本事养家。
那段日子,家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,连空气都似乎凝固了。
长河在家里总是小心翼翼,生怕触动我们敏感的神经。
这个本该无忧无虑的少年,过早地体会到了生活的艰辛。
2008年,苏长河顺利考上了省城的一所大学,学计算机专业。
他的高考成绩超出了一本线40多分,在全市都引起了轰动。
老师们都说,这是我们学校近年来考得最好的学生之一。
消息传来的那天,全家人都激动得哭了。
苏志明紧紧抱住儿子,哽咽得说不出话来。
我则一遍遍抚摸着儿子的脸,仿佛要把这一刻永远铭记在心。
然而,喜悦过后,现实的压力接踵而至。
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,对我们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。
苏志明四处借钱,好不容易凑齐了第一年的费用。
亲戚朋友能借的都借了,有些甚至借了高利贷。
那天送儿子去学校报到,我和苏志明都红了眼眶。
校园里绿树成荫,干净整洁,到处都是朝气蓬勃的年轻面孔。
长河的宿舍在六楼,没有电梯,苏志明硬是一趟一趟地把行李扛上去,直到满头大汗。
临别时,他拍拍儿子的肩膀,只说了一句:"好好学习,别担心家里。"
回家的路上,车厢里沉默得可怕。
我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,心里五味杂陈。
儿子终于走出了这座小城,迈向更广阔的天地,可我们的婚姻却像一座摇摇欲坠的危楼,随时可能倒塌。
2010年的一个夏夜,我和苏志明爆发了最后一次争吵。
原因已经记不清了,可能是生活的重压,也可能是彼此心中积累的怨气。
那天晚上,他砸了家里唯一的一台彩电,我则把所有的碗摔在地上。
邻居听到动静,敲门来劝架,但为时已晚。
我们的感情,像那些碎片一样,再也拼不回原样了。
那天晚上,我和苏志明决定离婚。
第二天一早,我们去民政局办理了手续,二十五年的婚姻就这样画上了句号。
工作人员递过来离婚证时,我的手微微颤抖。
这一纸证明,宣告了我们共同经营的小家庭正式解体。
离婚后,我继续住在原来的房子里,苏志明搬到了厂区附近的一间出租屋。
我们分割了为数不多的家产,但对儿子的抚养权没有争执,都同意由我来主要抚养,他每月支付一些抚养费。
儿子知道这个消息后,难过得一个星期没有回家。
后来,他放假回来,看着我和苏志明分居两地,只是默默流泪,什么都没说。
我知道,这对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来说,是多么沉重的打击。
有一次,他对我说:"妈,你和爸为什么不能再试试呢?"
我无言以对,只能紧紧抱住他,泪水湿透了他的肩膀。
离婚后,我依靠自己的小裁缝铺维持生活。
日子过得紧巴巴的,但也算能够自给自足。
裁缝铺的生意时好时坏,旺季时我常常忙到深夜,淡季时又常常无所事事。
但无论多忙,我都会每天给长河打一个电话,询问他的学习和生活情况。
苏志明后来在一家修理店找到了工作,负责修理家电。
他的手艺一直很好,很快就在附近小有名气。
我们偶尔会为了儿子的事情联系,但再也没有私下见面。
每次通话,都只谈孩子的事,一旦触及个人话题,双方就会迅速陷入沉默。
2013年,苏长河大学毕业,在省城一家科技公司找到了工作。
他是计算机专业的高材生,一毕业就受到多家公司的青睐。
最终,他选择了一家新兴的互联网企业,虽然规模不大,但发展前景很好。
他常常打电话回来,询问我的生活情况。
每次通话结束,我都会在电话旁坐很久,回想他小时候的模样。
回想他咿呀学语的童年,回想他蹒跚学步的样子,回想他上学的第一天我送他到校门口,他怯生生地回头看我的眼神。
如今,他已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。
2015年,苏长河升职了,工资也涨了不少。
他在电话里兴奋地告诉我,他被提拔为项目组长,带领一个小团队开发新产品。
我能听出他声音中的自豪和喜悦,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。
他开始每个月给我寄钱,尽管我一再推辞,但他坚持要尽孝心。
"妈,这是我应该做的。"他在电话里说,声音坚定而温柔。
我把他寄来的钱都存了起来,想着有一天能帮他买房结婚用。
每次去银行存钱,看着存折上增加的数字,我心里就充满了成就感和幸福感。
2016年的春节,长河回家过年,带来了许多礼物。
有给我的羊绒围巾,还特意买了一瓶好酒给他爸爸。
我们三个人一起吃了年夜饭,气氛虽然有些尴尬,但都为了儿子尽量表现得和睦。
饭桌上,苏志明很少说话,只是不停地给儿子夹菜,眼神中满是骄傲和疼爱。
我注意到,他的鬓角已经斑白,眼角的皱纹也深了许多。
时光无情地在我们脸上刻下痕迹,但对儿子的爱却从未改变。
2018年,苏长河告诉我,他谈恋爱了,对象叫林小童,是同事。
"她是公司的设计师,妈,她很温柔,也很有才华。"电话那头,儿子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幸福。
我听到这个消息,心里暖暖的。
长河终于有了自己的生活,有了可以依靠的人。
我问他什么时候带女朋友回来见见,他说等时机成熟了再说。
后来,他发来了几张和林小童的合照。
照片中的姑娘笑容甜美,眼睛明亮有神,看起来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孩。
我把照片打印出来,放在床头柜上,每晚睡前都要看一看。
时间一晃就是三年。
今年冬天,苏长河突然打电话告诉我,他决定下个月和林小童结婚了。
他说,妈,您和爸准备一下,婚礼不会太铺张,就是亲朋好友简单聚一聚。
我能感觉到他声音中的紧张和期待。
二十年前,他还是那个躲在我怀里撒娇的小男孩;如今,他即将组建自己的家庭,成为一个丈夫,未来还会成为一个父亲。
挂了电话,我看着窗外纷飞的雪花,心中百感交集。
儿子要结婚了,我应该为他高兴才是。
可是想到要和苏志明一起出席儿子的婚礼,心里又不免忐忑。
十二年没有正式见面了,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。
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,门铃响了。
打开门,是快递员送来的一个小包裹。
快递员踩着积雪,鼻尖冻得通红,见我开门,递过来一个签收单。
"大姐,你的快递,签收一下。"
拆开一看,是一张银行卡和一封信。
信是苏志明写的,字迹依然那么熟悉,却多了几分苍老的痕迹。
信纸上的字迹有些颤抖,但每一笔一划都写得很认真。
"秀华:
这是我这些年存的一点钱,给长河结婚用的。卡里有二十万,密码是他的生日。我们虽然离婚了,但都是长河的父母,这是我应该做的。你把钱交给他,就说是我们两个人的心意。婚礼那天,我就不去了,免得他为难。你替我好好看看儿媳妇,看看我们儿子娶的姑娘好不好。
苏志明"
我拿着那张银行卡,心里一阵酸楚。
二十万,对于一个普通的修理工来说,得存多少年啊。
我记得苏志明每个月工资不过四五千元,要维持基本生活已经不易,居然还能存下这么多钱。
信纸背面还有一行小字:"我已经存了很多年,从长河上大学开始,就想着有一天他要结婚,我得有所准备。"
看到这行字,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。
这些年,我一直以为苏志明早已放下了对这个家的牵挂,没想到他默默地为儿子准备着这一切。
我犹豫了一下,决定去银行查一下这张卡的余额,确认一下具体金额,好如实告诉儿子。
走到门口,我穿上厚厚的棉衣,戴上围巾和手套,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中。
路上,积雪已经没过脚踝,走路格外费力。
街边的树枝上挂满了晶莹的冰凌,在阳光下闪闪发光。
走进银行,我把卡交给柜员,请她帮我查询余额。
当电脑屏幕上显示出数字时,我惊呆了:214,568元。
二十一万多,比信中说的还要多。
这是什么概念?对于苏志明这样的普通工人来说,可能是十年的积蓄。
我站在银行大厅,泪水模糊了双眼。
这些年,苏志明一定过得很艰难,他把大部分收入都存了下来,就为了给儿子一份像样的结婚礼物。
他是怎么省吃俭用存下这些钱的?他是不是常常一个人在昏暗的灯光下数着辛苦攒下的钱?他是不是每个月都要精打细算,算着哪些钱可以省下来给儿子存着?
我想起了他那间狭小的出租屋,想起了他穿了多年的旧夹克,想起了他总是舍不得打出租车,宁可在寒风中等公交车的样子。
走出银行,雪依然在下,覆盖了街道两旁的树木和建筑。
我站在雪中,回想起和苏志明共同生活的那些年。
我们年轻时的欢笑,中年时的挣扎,以及最后分道扬镳的痛苦。
或许,我们的婚姻走到尽头,但对儿子的爱从未改变。
回家的路上,我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画面:苏志明第一次抱起刚出生的长河时激动的泪水;他教长河学走路时紧张的神情;他送长河上学的背影;他深夜帮长河复习功课的样子
这些记忆如雪花般纷纷扬扬,落在我心头,融化成一滴滴温热的泪水。
回到家,我给苏长河打了个电话,告诉他父亲的决定。
电话那头,儿子沉默了很久,然后低声说:"妈,我去接爸来参加婚礼。"
我没有反对,只是说:"你爸这些年不容易,你要好好孝顺他。"
挂了电话,我站在窗前,望着远处被雪覆盖的城市。
天色渐暗,远处的楼房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光,如同漫天的繁星。
想起这么多年来的起起落落,想起苏志明那封简短却情真意切的信,想起儿子即将迎来的新生活。
有些爱,不必言说;有些情,随着岁月愈发醇厚。
离婚十二年,我和苏志明已经习惯了分开的生活,但在儿子的事情上,我们始终心连心。
那张余额让我惊讶的银行卡,不仅仅是一份礼物,更是一个父亲多年来的牵挂和守候。
第二天,我决定去见苏志明一面。
雪后初晴,阳光照在积雪上,刺得人眼睛生疼。
我按照记忆中的地址,来到了他居住的小区。
那是一片上世纪九十年代建的老旧居民楼,外墙斑驳脱落,楼道狭窄昏暗。
爬到四楼,我在403门前停下,深吸一口气,按响了门铃。
门开了,苏志明站在门口,愣住了。
十二年不见,他瘦了很多,头发几乎全白了,脸上的皱纹像是被刀刻上去的一样深。
"有事吗?"他的声音沙哑,眼神中带着困惑和不安。
"我.我来你给长河的礼物。"我艰难地说出这句话。
他侧身让我进屋,屋里简陋得令人心酸。
一张小床,一张旧桌子,几把椅子,墙上挂着长河的几张照片,从小学到大学,一张不落。
桌上放着一本打开的相册,里面全是长河从小到大的照片。
看到这些,我忍不住哽咽了。
"你.你过得还好吗?"我问道,声音颤抖。
他点点头,倒了一杯热水给我,然后坐在对面,默默地看着我。
"卡里的钱.比你说的多。"我轻声说。
"嗯,这些年多存了一点。"他低下头,声音几乎低不可闻。
沉默了一会儿,他突然说:"秀华,长河是个好孩子,我们没有白辛苦这么多年。"
我点点头,泪水在眼眶中打转。
"婚礼那天,你.你还是去吧。长河希望你去。"我说。
他犹豫了一下,最终点了点头:"好.我去。"
离开他家时,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扇关闭的门,心中五味杂陈。
婚礼如期举行,在省城的一家酒店。
长河亲自来接我们,苏志明穿着一身新西装,看起来精神了许多。
婚礼上,当司仪请"新郎的父母"上台时,我和苏志明并肩而行,站在台上看着台下幸福的新人。
那一刻,我们都红了眼眶。
一切恩怨似乎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,只剩下对儿子深沉的爱和祝福。
婚礼结束后,长河拉着我和苏志明的手,眼含热泪说:"爸,妈,你们给了我生命,你们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。"
回家的路上,雪又开始飘落。
我坐在出租车上,望着窗外的雪景,心中满是感慨。
生活就像这冬日的雪,有时寒冷刺骨,有时又美得令人心醉。
那张银行卡,那封朴实的信,让我看到了爱的另一种存在方式。
也许,爱不一定表现在朝夕相处的温情中,有时它藏在默默付出的背影里,藏在不为人知的坚持中。
如果生活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,我还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吗?
想要成长,必定会经过生活的残酷洗礼,我们能做的只是杯打倒后重新站起来前进。上面关于结婚12年为什么特别想离婚的信息了解不少了,集么律网希望你有所收获。